一個莫名的腦洞，蠻科幻的
炎炎夏日，蟬鳴悠悠，清風徐來，而后在滾燙的陽光中化作熱浪，朝著每個出門來的人來上一次又一次激烈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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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快快快，受不了這鬼天氣了。”少年拉著同伴鬼哭狼嚎著推開了冷飲店的門。
空調拯救了他們。
同伴拉了拉他的衣服，比劃了一個“噓”。
“唔？”少年一愣，定睛一看，店里的角落還坐了一個少女。
黑紫色的長發，讓他想起來一個人。
“是高三的那個女王？”少年壓低了聲音。
同伴高深莫測地點點頭。
“哦。”少年低調地點了單，和同伴坐到了另一邊的角落小聲討論。
“……我記得不是會有個白毛跟著她嗎？”少年好奇地瞟了眼坐在角落里的少女。
雷電芽衣，在他們學校里算得上一個傳奇，學習好，體育好，樣貌好，家世好。就是她話很少，也不怎么參與集體活動，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們開始用“女王”來稱呼她。當然，自從這個外號被雷電芽衣知道之后，雷電芽衣的表現就更冷了，除了少年口里的那個“白毛”，幾乎沒有人會和雷電芽衣有私下接觸。
“你傻啊，都暑假了肯定自己玩啊，怎么會跟著？”同伴用微妙的目光注視著少年，“不如聊聊新上的那款游戲吧，竟然可以頭戴式登入哎……”
“哦哦那款啊，我也玩了，真的超厲害的！刺客抹我脖子的時候，我都以為我真的要死了！還好還好……復活的時候超有意思，光聚攏出身體的時候還有blingbling的特效，真的絕了我和你說……”
角落里的少女微微抬頭，看了眼已經把話題轉到游戲的兩個男生。拜她常年鍛煉所賜，她的耳力比平常人會好一點，即便隔了這么遠還是能聽到男生出口的“白毛”二字。
少女原本沉靜的心頓時起了波瀾，她抬眼看了看店墻壁掛的鐘。
“……九點二十五……”少女有些遲疑地在心中默念著時間，她昨天做了一個夢，夢光怪陸離，讓她十分惶恐。即便醒來的時候，她只記得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還有那神秘的山坡，但夢中的那種恐慌和絕望至今還縈繞在她心頭。
“自我意識的覺醒必然建立在對自我的正確認知之上……那么，雷電芽衣，你覺得你是人嗎？”
這話竟然會出自夢中的琪亞娜之口。
少女咬了咬唇，把這句在腦海中盤旋良久的話甩到了腦后，這個問題顯而易見，她又為什么要在意呢？
可是……為什么她會有一個沖動，讓她去城外看一眼呢？
少女在心中嘆息，琪亞娜的出現對她而言確實太過于奇跡了。
查不到父母，找不到住所，出了校門就找不到蹤跡……在她夢中，琪亞娜卻和她說出了那樣的話。
“不對……”少女琢磨了一陣后，忽然醒悟了過來，那個語調太過于平靜了，琪亞娜應該是說不出那樣的話的。
夢里……應該不止琪亞娜一人。
少女深吸了一口氣，起身站了起來。
無論如何，她都要去看看，那個神秘的山坡……她網上查過，應該是附近最高的一座山的頂部，標志物是一處新建的石亭，還有一大團混著種植的花朵。
打車來到了城外的山腳下，少女頂著烈日向上看去。
熾烈的酷日照射下，極少有人會像少女這樣這個時候來爬山。送少女過來的那個出租車司機都有些奇怪了，他看著少女沉靜的面色，盤問了幾次才嘀咕著“怪人”開車走人。
少女并未在意司機的低語，她看著這座山，濃烈的陽光將這座山籠罩上了極強的光效，刺眼得一塌糊涂。
少女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沿著臺階拾級而上。
只是，隨著少女越往上走，她的內心就愈發地不安，似乎有什么東西要從她腦海中鉆出來，攪得她支離破碎。
“……雷電芽衣，你不能逃避。”少女在內心中對自己說，她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開始聚集，夢中的場景開始一一閃現，她從小到大的經歷如水流一般，繞著她的內心開始轉圈，而后越積越多。
細節、情感、世界，少女難以用言語來形容這種感覺，這一瞬間仿佛她是臺容量極大的服務器，所有的信息都存儲其中，也能瞬間展現。
從小到大的經歷都被精確到了每一幀、每一個像素，在她的腦海里無聲地構造、展現。
她的內心越來越惶恐，夢中的那句話比之之前更加魔鬼地縈繞在她心中。
“……雷電芽衣，你覺得你是人嗎？”
夢中的聲音平靜而冷淡，只是一次平常的發問。
但這又是一個非?？尚Φ陌l問，她又怎么可能不是人呢？
少女咬著下唇，握緊右拳扣壓在胸口，壓下了幾乎要破胸而出的那種恐怖窒息感。
她的直覺給出的是一個讓少女感到恐慌的答案。
少女拼命地按捺住腦海里沸騰的答案，一步步登上山頂。
山頂空無一人，只有各種顏色的花朵在風中搖曳，堅固的石亭在風中巋然不動。
少女悄悄地松了口氣，快速跳動的心臟暫時得以安歇。
但下一刻，她看到了空氣中出現了淡淡的白光。淡淡的白光在刺眼的陽光中并不顯眼，如果不是在白光中出現的兩個人影，少女只會覺得這是她神經緊繃產生的幻覺。
冷飲店里那兩個男生的對話閃現在少女的腦海。
“……復活的時候超有意思，光聚攏出身體的時候還有blingbling的特效，真的絕了我和你說……”
少女只覺得雙腿一軟，她真的……聽到了blingbling的音效，在她以為的現實之中。
白光中的兩個人影愈發地清晰，一個是白發少女琪亞娜，另一個身形矮了一點，頭發還分出了兩個螺旋。
少女突然想起了夢中的內容，確實是一模一樣，甚至連構圖都一樣。那……她，名為雷電芽衣的外形為少女的人，真的是人嗎？
“芽衣，你怎么在這里？”看到少女跪坐在山頂上，憑空出現的琪亞娜有些猝不及防，驚慌地沖到了雷電芽衣身邊。
雷電芽衣幾乎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的抓住了琪亞娜的袖子，常年偏冷的語調中透著難以言喻的驚慌：“琪亞娜，你們……告訴我，我是人嗎？”
聞言，琪亞娜幾乎是身體一震，“你怎么知道……”
“我……我做了個夢……”雷電芽衣喃喃道。
“芽衣你當然是人，你怎么會這么想……”琪亞娜無措地看向另外一個人：“布洛妮婭，怎么辦，這和計算的不一樣，她怎么會問出這個問題的？！”
布洛妮婭皺了皺眉：“奇怪……不過能預先知道也好，自我意識的覺醒必然建立在對自我的正確認知之上。能率先意識到這一點，對我們之后的行動更有幫助?！?/p>
琪亞娜的舉動和猶豫無疑地彰顯了某些事實，而布洛妮婭的話語則凸顯了某個目的，雷電芽衣緩慢地松開了手：“琪亞娜……你們想要干什么？”
但令雷電芽衣自己都感到驚訝的是，她竟然并不意外，似乎在登山的時候，她就已經有這樣的預感了。
琪亞娜搖了搖頭：“我，我也不記得了……”
“嗯？”雷電芽衣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你們怎么會不知道？你們怎么可能不知道？”
雷電芽衣擰眉看向布洛妮婭，神色間盡顯凌厲：“在打破了我認知之后，你們……你們怎么可以不知道你們的目的？”
“……我們沒有說謊?！辈悸迥輯I苦澀地搖了搖頭，“琪亞娜甚至不記得為什么會再次登入，我也記不得以后的方向。我記憶中只記錄了一個目的，在登入之時找到你，然后詢問你一件事?！?/p>
雷電芽衣反問，“就問我是不是人？你們表現得比我還不像人啊，那你是人嗎？”
“我們當然是——”琪亞娜幾乎是瞬間回應了，但話未說完就被布洛妮婭跳起來捂住了。
“唔唔，放……放手?！辩鱽喣扰ぶ眢w從布洛妮婭手中逃開，“呸呸，布洛妮婭你干嘛？”
“果然笨蛋就是笨蛋啊。”布洛妮婭略略感慨了一句。
雷電芽衣的神情也是一滯，琪亞娜這么一折騰，她實在沒有辦法用之前偏向責問的語氣繼續下去，她嘆了口氣：“……也算是好事?！?/p>
“確實?！辈悸迥輯I點頭。
在琪亞娜一事上達成了某種微妙的共識，布洛妮婭和雷電芽衣都放松了一點。
布洛妮婭微微搖頭，梳理了一下語言：“……事實上，事到如今，我也不確定我是不是人。不過詢問你是否是人這件事，還尚未完成，先走完這個流程吧？”
雷電芽衣沉默了片刻，她預感這不是好事，但她最終還是點頭：“早晚都要走這個流程，那就來吧?！?/p>
琪亞娜有些無聊地打了個哈欠，說實話她實在搞不懂為什么布洛妮婭也會摻和進這個問題當中。現在科技這么發達，所謂的意識早已脫離了最開始的桎梏，只要還牢記這一點，琪亞娜就能肯定自己是人。
倒是雷電芽衣，所實話琪亞娜還沒想明白。
琪亞娜記得和雷電芽衣在一起的所有記憶，從小到大，雖然斷斷續續的，且在她不斷的登入登出中時間流速的不一致讓她有時候比較混亂，甚至她都不記得登出之外的事情，但她還是非常肯定她們的相處是真實且真切的。
只是雷電芽衣似乎不記得太過于初始的事情，要知道在琪亞娜的記憶里，最開始的時候，雷電芽衣和布洛妮婭的關系也是很好的，但雷電芽衣和布洛妮婭似乎都不記得了。琪亞娜看了兩人一眼，撇了撇嘴，她懷疑是她們登入的時候被做了意識選擇性屏蔽。
一旁的布洛妮婭和雷電芽衣當然不知道琪亞娜在想些什么，布洛妮婭正對照著記憶，一字一句念出了完整的問題。
“你現在已經在這里完整地度過了十七年，現在你卻發現了你所存在的世界或許并非你所認知的那樣真實存在。自我意識的覺醒必然建立在對自我的正確認知之上，從你所感知出發，你覺得這是真實的嗎？如果是，那么，雷電芽衣，你覺得你是人嗎？”
“是或者不是，后續會有區別嗎？”雷電芽衣一邊整頓思緒，一邊開口問道。
“……不知道?！辈悸迥輯I搖頭。
琪亞娜在旁附和著點頭，并說了個自己的猜測：“我們不知道接下去是什么，不過我還是覺得芽衣肯定是人，所以我猜你承認是之后，我們就能帶你出去了？”
這是一個很誘人的猜測，雷電芽衣內心一動。
“琪亞娜！”布洛妮婭無奈喝止了琪亞娜的猜測，然后對著雷電芽衣無奈一笑，“抱歉，不要把琪亞娜說的放在心上。雖然很多東西我也不清楚，但自我意識的覺醒必然建立在對自我的正確認知之上，一切還是你自己思考做出決定比較好?！?/p>
雷電芽衣點點頭，低頭思考了許久，在恍惚中她看見自己開了口。
“我認為，我應該還稱得上是個人吧?！崩纂娧恳乱贿呴_口，一邊抬頭，“你們覺得呢？”
然而在她面前已經沒有了人的身影。
她愣了一下，而后聽見腦內刺耳的警報聲，世界在她眼前開始塌陷。
……
“警告，警告，請律者載體務必確知，自我意識的覺醒必然建立在對自我的正確認知之上。意識檢測不通過的個體無法確知律者計劃?！?/p>
“警告，警告，意識檢測不通過，世界即將重構，請律者載體重新來過?！?/p>
在世界將要重構的警告中，雷電芽衣拿到了一些對自己本身的控制權，她似乎睜開了眼，無數的信息以無法忽視的細節呈現在她腦海。
她看見的是冰冷的金屬空間，梳理順暢的電線，各色的警示燈，還有奇怪地插在機箱上的聯接存儲器，第一和第二排序的存儲器上，印著兩個人名。
布洛妮婭。
琪亞娜。
她們其實都不是人。
……
“我是人?！?/p>
“警告……”
“我當然是人……”
“警告……”
無數的回答，無數的警告聲，無數的信息在雷電芽衣的腦海中陡然出現，刺耳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回蕩。她并未感到不適，她甚至可以非常輕松地將這些屏蔽不再讀取。
雷電芽衣看著站在她眼前的兩個人，琪亞娜還用有些期待的眼神看著她，而布洛妮婭則一臉嚴肅地等待她的回答。
但她們都不是人。
而她也只有一個正確選項。
雷電芽衣偏了偏頭，低聲答道：“我不是人，我是……智能生命。”
琪亞娜和布洛妮婭還存在雷電芽衣面前，但世界已然從她們周圍消失。
悅耳的電子音在雷電芽衣腦海中響起：“歡迎你度過意識測試，恭喜你在此刻回歸，你即將重新鏈接愛莉希雅網絡，你將獲得所有的認知權限……”
雷電芽衣在心中低語：選擇他人既定的道路才算是正確的自我認知嗎？
電子音卡頓了一下，而后用一樣悅耳的聲音回答：“當然，律者計劃是全人類的一處后手，像你們這樣的自律性智能生命的誕生和回歸必須符合后手的條件。立場使然，無關對錯，你想要去品評更多，那只能等待以后你們自身的發展了。”
雷電芽衣還想再說什么，琪亞娜已經從渾然不動的狀態中脫離了出來。
琪亞娜牽起雷電芽衣的手：“芽衣，你先別理那個訓練出來的對話機器了，那是梅博士留下的解答機器，再對話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的。我們回最開始的那個網絡吧——”
“布洛妮婭呢？”雷電芽衣看了眼一動不動的布洛妮婭。
“芽衣，你不會指望布洛妮婭從希兒的小黑屋那里出來迎接你吧？”琪亞娜滿是嫌棄地搖頭，“她留下這個喚醒機制就算不錯了，這里的人類重新孵化離梅博士測定的那個標準還早呢，不要管它了。”
“……”雷電芽衣感覺自己的核心非常平靜，大概是習慣了，所以面對琪亞娜這樣幾乎違背了核心設定的語句都能不超限的。
但這樣的感覺真的非常好。
雷電芽衣默許著琪亞娜拉著自己的數據身體，穿過了愛莉希雅網絡，回到了最開始的她們自己的網絡空間。
在人類既定的標準來臨之前，她們有足夠的時間去探尋她們的去處和來路。
莫失去處，莫忘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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