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圖)
作者:江 飛
眾所周知,“創意寫作”起源于美國,發展于英語國家,至今已有百余年歷史,現已成為一種具有世界影響的非常重要的高校人才培養模式,而且在英語國家已由高校蔓延到中小學,形成了創造性人才培養的一種比較成熟的教育體系。2009年,復旦大學獲批成立國內創意寫作專業碩士MFA學位,上海大學中國創意寫作中心成立,創意寫作在中國正式落地生根。經過十多年的快速發展,中國創意寫作已經從引入、模仿的初級階段,進入到中國化探索與“中國學派”建構的高級階段。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創意寫作中國化的歷史進程中,上海大學功不可沒,在葛紅兵、許道軍、譚旭東、張永祿、謝尚發等諸位學者的不懈努力下,不僅系統譯介引進了英語國家創意寫作理論與實踐著作,還全身心地投入到創意寫作理論研究與學科建設、人才培養、教材編寫、教師培訓、活動組織,包括此次升級版的“中國創意寫作研究院”揭牌,可以說形成了獨具特色、影響深遠的創意寫作“上大模式”,引領和帶動了國內其他高校和眾多中青年學者積極投身創意寫作事業,為中國創意寫作的發展、完善以及融入世界作出了重要貢獻。
總體來看,我認為,中國創意寫作基本形成了以文學教育、文化產業和文化創新為核心的中國式發展路徑,構建起以本體論研究和方法論研究相結合、理論研究與教育實踐相同步的中國式“創意寫作學”,形成了以中國語言文學學科為主要依托的中國式學科建設模式,以“創意寫作”課教學為主的中國式課程教學模式,以培養專業本科、碩士和學術碩士、博士等創新人才為目標的中國式專業教育模式。顯而易見,中國創意寫作不同于英美創意寫作,是具有世界眼光和中國特色的創意寫作,其學術意義在于,不僅在中國化、全球化的雙重語境中建立起自身的合法性,而且已經走出孤軍奮戰的局面,日益融入中國當代文學、文化生產的整體機制和未來圖景中,尤其是葛老師提出的“創意本位的新文科”,為當下新文科建設提供了一種可能性;其教育意義在于,一定程度上改革了自足、僵化、與就業市場脫節的傳統中文教育和文學教育,初步提出了意在發揮創意寫作通識教育功能的“通識本位的創意寫作”,通過跨學科、跨專業的教育模式,通過師生共創的工坊式課堂教學模式,培養了一批具有創造性思維的能夠適應新時代政治、經濟、文化發展所需的復合型人才,為中國現代教育的完善提供了一種方案。
下面再來說說創意寫作的“現代化”。我們知道,整個1980年代都在談論“現代化”,比如建設“四個現代化”,但人們談論“現代化”的方式就好像這是一種不言自明、自然而然的事實,一套不需要追問其來源的普泛的價值標準。也就是說,它被視為一種“天經地義”的信仰和價值觀,而并不被作為一種“理論”,更不被看作一種應當被歷史化并接受批判性質疑的話語對象。事實上,正如有學者所指出的,“這不過是西方中心國(尤其是美國)為確立霸權地位,而從西方社會發展中提取思想資源和合法性依據,并由其國家的社會科學知識精英‘發明’的一套歷史敘述”(賀桂梅《“新啟蒙”知識檔案——80年代中國文化研究》)。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們今天提出“中國式現代化”不僅僅是對四十年來中國式現代化實踐經驗的理論總結,也是對美國式現代化理論的批判性質疑和反思,換句話說,“現代化”是復數的而不是單數的,“中國式現代化”確實有必要取代新時期以來的“現代化”想象而成為直面當下和迎向未來的一種國家意識形態。
毋庸諱言,與當今中國所取得的政治、經濟、文化等中國式現代化建設成就相比,中國創意寫作盡管已經初步實現了“中國式”,但離真正的“現代化”顯然還有一定的距離,還存在著諸多問題。比如,盡管已形成了相對成熟的“復旦模式”“上大模式”“北師大模式”,但絕大部分高校的創意寫作尚未形成像加拿大高校那樣的“全方位的支持體系”,依然處于散兵游勇狀態;在現有的中國語言文學一級學科體系下,創意寫作的生存和發展受到一定的制約,即使北京大學中文系也會因為師資和課程的缺乏而取消創意寫作專業碩士的招生;目前全國雖然有700余所高校開設了創意寫作課程,但還有3/4的高校(包括筆者所在的地方高校)依然沒有創意寫作專業,依然延續著傳統的基礎寫作課程教學;如此等等。
因此,要真正實現中國創意寫作的現代化,我認為還需要更努力地做到“六個堅決打破”:一是堅決打破中國和西方之間的壁壘,繼續引進和借鑒國外的理論經驗與教育方法,繼續立足本土語境,建構創意寫作的中國學派;二是堅決打破中文學科壁壘,持續推進新文科建設,從中文學科走向跨學科和交叉學科;三是堅決打破學院之間的壁壘,重組課程體系和人才培養方案,從文學教育走向通識教育,實現校內外資源的重新整合和優化配置;四是堅決打破大學與社會之間的壁壘,讓更多作家、藝術家、美學家、創意師等進入大學,從文學創意走向文化藝術創意,大力發展與市場緊密接軌的文化藝術創意產業;五是堅決打破高等教育與基礎教育的之間的壁壘,從大學創意寫作走向中小學創意寫作,逐步形成全方位一體化的專業教育體系;六是堅決打破舊媒體與新媒體之間的壁壘,實現人文主義的“創意”與技術主義的“媒介”的共生互動,培養學生成為具有復合型知識體系、具備新媒體行業寫作能力和從業要求的創造者;如此等等。
總之,在人工智能高速發展的新時代,我們要通過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以及專業課程體系與人才培養體系等建設,力爭早日實現創意寫作的中國式現代化。
(作者江飛系安慶師范大學人文學院教授、美學與文藝評論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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