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陪玩又叫“陪陪”,是游戲高手幫助新手提升技能的一種方式。近年來,隨著我國游戲產業的快速發展,游戲陪玩行業憑借逐漸擴容的市場需求和用戶基礎脫穎而出。資料顯示,國內游戲陪玩市場規模早在2021年就已超過140億元,是電競產業中除游戲、直播、賽事之外的第四賽道。作為快速發展的新興業態,游戲陪玩行業在蓬勃發展的過程中,也出現了一些不和諧的景象。報記者通過調查發現,該領域存在實名認證不嚴格、未成年人從事陪玩等亂象,直接影響了游戲陪玩行業的健康發展。游戲陪玩行業為何會存在這些亂象?該如何治理?
(資料圖片)
下單網絡游戲陪玩 其中不少未成年人
近日,記者在某應用商店以“陪玩”為關鍵詞進行檢索,發現相關應用有二三十個。記者隨機下載了一些相關App,發現這些應用主打的幾乎都是游戲陪玩,通過App可以完成下單。有些App還可以選擇同城的玩家,可以看到陪玩離自己的距離。
記者嘗試發現,在這些App上可以找手游和端游的陪玩,游戲不同,陪玩的價格也有差異,玩家想找陪玩服務,需要先充值代幣,然后以代幣的形式完成下單。一局游戲根據等級、陪玩水平等差異,價格通常在幾元到幾十元不等。也有按照時間來計算價格的,以半小時為單位計算,價格從幾十元到一百多元不等。
記者注意到,平臺對陪玩類型的區分很細,比如在下單時會有玩哪款游戲的選擇,每位陪玩會有幾款游戲可供玩家下單。每位陪玩的主頁不僅有會玩哪些游戲的介紹,也會有關于游戲水平、交流能力、性格等介紹。
據了解,陪玩所賺取的代幣可以提現,平臺會扣手續費,一般是20%左右。
值得注意的是,盡管在這些陪玩App的注冊界面,明確要求注冊人年滿18歲,并設置了身份驗證信息,但記者調查發現,有不少未成年人在提供陪玩服務。
下午三點多,剛剛起床的露露(化名)簡單收拾了一下桌面,快速地吃完外賣后,就開始為自己的工作忙碌起來——先在某短視頻平臺上發布游戲戰績,之后就等著玩家“主動上門”。作為一名專職游戲陪玩,露露月收入并不固定,據她描述,好的時候一個月能收入上萬元,差的時候也只夠維持基本生活?!按蟛糠滞婕叶际峭砩仙暇€,玩下來差不多要到第二天早上五六點了。我們這個職業主要難在找客戶上,運氣不好的話,一天也接不上一單;運氣好的話也能接上陪一個老板玩一天的大單……”談到未來打算時,露露告訴記者,盡管游戲陪玩的工作時間相對自由,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今后還是會去找其他工作。
與露露不同,游戲陪玩小小(化名)還是一名高中生,由于平時還在上學,只能利用晚上和周末時間兼職做陪玩。他告訴記者,自己想做陪玩,于是就通過招聘平臺加入了陪玩公會(統一負責接單或派單的陪玩人員管理組織),之所以選擇陪玩公會,不僅是因為時間相對自由,最重要的是陪玩公會可以避開陪玩平臺實名認證等審核機制?!肮珪撠熑嗣刻鞎延脩粝聠蔚男枨蟀l布到陪玩群里,包括游戲等級、價位等信息。感興趣的陪玩可以找負責人報名,負責人把用戶和陪玩拉入微信群。之后,陪玩在群里試音,用戶就可以選擇意向陪玩,去開黑。”小小告訴記者,自己當陪玩是想賺些零花錢。當記者問陪玩是否會影響他的學習成績時,小小笑而不答。
記者隨機在手機應用商店下載了一款陪玩App,只需完成用戶注冊就能進入游戲陪玩主頁,玩家可以根據游戲品類等快速篩選陪玩,甚至可以點擊陪玩頭像,和對方線上交流。之后,玩家購買相應的游戲幣,自主下單即可。
一些語音聊天軟件也會開設陪玩頻道,進入頻道后就可以注冊成為陪玩。某頻道的陪玩店老板張先生告訴記者,從事陪玩的絕大部分是20歲左右的年輕人,他們年輕愛玩,反應快,接受能力強,身體也好,有的人甚至可以連續幾天接單不睡覺。當問到是否有未成年人做游戲陪玩時,他告訴記者:“挺多的呢,畢竟我們頻道不同于實體經營的店鋪,幾乎所有陪玩店對陪玩的考核只有一個,就是游戲技術。線上陪玩不用看臉,聲音都可以用變聲器改?!?/p>
缺乏監管的未成年人陪玩?
對于陪玩行業,接受采訪的專家認為,陪玩實際起到陪伴的作用,符合一些人情感消費的需求,但其中暴露出的未成年人隨意進入、涉黃涉性“擦邊”問題等亂象,需要引起重視。
中國傳媒大學教授王四新認為,應當重點關注兩個問題,一是防范青少年涉入陪玩色情交易,二是警惕可能產生的大量污染性信息,要從根源杜絕以黃養商這種形式,加強整治以避免形成灰色產業鏈。
調查中,記者嘗試在電商平臺用“游戲陪玩”“陪玩王者”等關鍵詞搜索,找到了一些經營游戲陪玩的網店。經聯系客服,記者拿到了一份店鋪經營明細,明細上店家將陪玩分成了技術陪和娛樂陪兩種,技術陪主要是帶領玩家上分,而娛樂陪除打游戲外還提供陪聊、哄睡等情感類服務。
記者進一步調查后發現,雖然在平臺注冊都有需滿18周歲的年齡限制,但平臺后續并沒有審核機制,用戶的實際年齡無從考證。在申請作為技術陪玩時,盡管平臺要求申請人實名認證,但一個實名認證可以綁定多個賬戶,這些賬戶的最終使用者的真實身份也不可知。這些“灰色地帶”給后續監管帶來困難。更有甚者,未成年陪玩人員還會被不法分子利用,成為犯罪的幫兇。
未成年人小花(化名)是江蘇省鎮江市丹徒區檢察院檢察官辦理的一起網絡詐騙案的被告人。因父母離異,她一直和父親生活。家里的經濟狀況不是很好,這讓念高中的她迫切想要掙些零用錢,于是利用業余時間去做游戲陪玩。小花父親對陪玩行業不是很了解,也沒有過多干涉。加入陪玩公會后,小花在同案犯徐某等人的要求下,在游戲陪玩過程中將用戶引流到直播平臺,幫助犯罪分子實施網絡詐騙。
2021年8月,國家新聞出版署出臺了《關于進一步嚴格管理切實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網絡游戲的通知》,要求嚴格限制向未成年人提供網絡游戲服務的時間,所有網絡游戲企業僅可在周五、周六、周日和法定節假日每日20時至21時向未成年人提供1小時網絡游戲服務,其他時間均不得以任何形式向未成年人提供網絡游戲服務,并嚴格落實網絡游戲用戶賬號實名注冊和登錄要求。
長期從事教育工作的全國人大代表張淑琴告訴記者,未成年人從事電競陪玩,可能導致沉迷網絡游戲,影響正常的學習、生活。長時間沉浸在網絡虛擬世界,不利于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長。“未成年人線下陪玩還存在人身安全風險,如遇到不法分子,還可能面臨被猥褻、被傷害等安全問題,甚至不排除有商家或電競玩家利用招攬陪玩的名義圖謀不軌?!?/p>
如何管住未成年人陪玩
那么,游戲陪玩亂象中暴露出的實名認證不嚴格、未成年人從事陪玩等問題該如何治理?
西南政法大學民商法學院副教授杜江涌告訴記者,平臺層面在注冊環節必須加大審查力度,在壓實實名制基礎上,嚴格做到一證一號,對可疑賬號可以通過語音提醒、短信電話提醒等方式暫時中斷游戲。與此同時,可以更大范圍使用人臉識別技術。雖然目前大部分游戲都需要實名認證,但僅通過身份信息的輸入很難達到規制的目的。人臉識別的應用,可以精準篩查從事游戲陪玩的未成年人。此外,行業主管部門應加大查處力度,一旦有游戲陪玩平臺雇用未成年人從事陪玩,甚至涉黃、涉罪等情況,必須依法嚴懲,形成威懾力。杜江涌還建議,對平臺建立信用等級分級管理機制,將存在的風險按照信用等級標注,當陪玩App或者陪玩店到達最低信用等級,可以采取自動注銷等懲罰方式。執法部門也需加大監管力度,對平臺的陪玩人員進行年齡核驗,對未成年人陪玩予以清退。
北京市盈科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韓英偉說,如果線上陪玩涉嫌“傳黃”,無論是否牟利,達到一定的數量或造成嚴重后果的均可能構成犯罪。當下,公安機關的凈網行動也關注到了陪玩行業的涉黃現象,并予以打擊,包括及時處置、督促網站平臺清理低俗有害信息,查封處置違法違規賬號,下架涉黃App等。
北京市地平線律師事務所律師陳笑表示:“需要整合立法、監管、平臺以及學校、家庭多方力量,共同為未成年人的保護搭建好‘防護墻’。首先,立法部門應完善規范制度,將陪玩平臺歸入互聯網上網服務營業場所;其次,執法部門應當加大監管力度,嚴厲打擊招攬未成年人提供陪玩服務的商家。此外,平臺、商家也應當履行審核把關義務,禁止未成年人提供陪玩服務?!?/p>
來源:檢察日報、新華社、法治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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