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倘若可以乘坐時光機回到從前，你最想回到和父親相處的哪個瞬間呢？2023年父親節來臨之際，齊魯壹點發布\\"他年輕的模樣\\"主題征文活動——題記
看到這個征文主題后，我一時腦海里一片空白：我該怎樣去描寫父親年輕時的模樣呢，這的確是個問題。我翻遍了所有相冊，千尋萬找才翻到了父親的一兩張年輕時的舊照片，拿著它，細細地端詳著，不經意間，眼里慢慢地泛起了點點淚花。我面對的父親現在被歲月洗禮的模樣，卻不曾想他年輕時長著一對濃濃的眉毛，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多么的高大英俊，多么的意氣風發，多么的眼里有光。
我經常會閉上眼睛，眼前會幻化出小時候的這樣一幅場景：日落西山，天邊霞光萬道，紅云朵朵；下面清澈的小河，波光粼粼的水面。一只像海豚的身影從對面的河岸穿梭而來，頭時而在水中穿梭，時而懶懶地漂在水面上，雙臂在碧波中舒展，兩腿強有力的夾水，身后濺起一串串浪花。他穿著一件白色汗衫和一條黑色短褲，游姿優美，面龐英俊，目光烔烔，此時的他，更像一只“青蛙王子”。游到岸邊時，他猛地從水中站起來，濺起一朵朵浪花，把岸上的我灑得一身濕。然后，他把我從岸上托到水中，把游泳圈套在我身上，教我雙手用力向外劃，雙腿使勁兒往后蹬。我閉上眼睛，覺得自己像一只小魚在水中快活地游來游去。這個“青蛙王子”就是我的父親。這個形象曾經讓我那么的驕傲。
我的家鄉有一條古老的小河，名字叫虹橋溪，她傍村而過，也流經我的家門口?？赡苌诤舆?，長在河邊，我的父親從小就水性很好，年輕時曾經是個村里有名的游泳高手。記得小時候，每到春節前，村里總要組織一次用手榴彈投到深水區“炸魚”的活動。河邊上聚滿了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非常熱鬧?！芭椤钡囊宦曄窭茁曧懀瑳]過幾分鐘，河面上浮出一條條小魚，中魚，大魚，我都叫不出來什么名字，于是在河邊的男人們外套一脫，勇躍一跳，在冰冷的河水里游來游去，他們苗準目標，左手一條，右手一條，嘴里還叼著一條，有時一個目標同時被好幾個人鎖定，誰游得快，誰才能搶到。當然，只要父親一出馬，這種目標，他總會比別人先搶到。然后在岸上看到目標的我們，也會一邊揮著手指著方向，一邊興奮地為他吶喊加油。父親逮到“目標”后又快速扔給岸上的我們，來回不停地游，四周不停地搶，他總能在那場搏斗中，為我們家收獲不少新年“禮物”。哪怕他上岸時凍得手腳發抖，嘴唇發紫，但那顆愛我們的心是熱的。于是，在春節時，我們一家人總能享受到鮮美的魚宴。這對于我們這些愛吃魚的小饞貓，簡直感覺像吃到人參果那般幸福。
父親的好水性，不僅給我們家帶來了一餐餐的鮮美魚宴，而且還給我掙來了高中的生活費。記得我在讀高一時，那是一個四月份的一天，剛過了清明沒幾天。天空中下著毛毛細雨，我剛吃完午飯，要去洗飯盒，走出教室，便看到父親在門口低著頭等我。父親身上穿著蓑衣，頭上戴著斗笠，腳上穿著低幫雨鞋，左手拿著一把小稱，右手提著一只竹藍，竹藍里放著幾只捆疊的尿素袋子。我馬上跑到他跟前說：“爸，你怎么來了？有事嗎？”看到我，他放下手中的物件，兩只手相互搓了搓，解開蓑衣的繩子，從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布袋，那是母親縫起來裝零花錢的袋子，打開袋子，他仔細地數了數紙幣和硬幣，把硬幣包藏在紙幣里，塞到我的手中，對我說：“這是30塊錢，你的生活費，上次你清明節回來，給你生活費少了，怕你不夠用。今天螺螄賣得有點遲了，都響午了，想著你中飯吃了，可能有空見到你，所以就把錢給送來了……”我馬上說：“上次給的，夠了，夠了，你今天給我這么多，家里都沒法開支了…..”后來，我還是拗不過父親，這錢就收下了。我知道，這是父母親一起在河里摸螺螄掙來的錢，不容易！我深深地感到手里握著的錢，已不再是那小小的幾張紙幣和幾枚硬幣，我握著的更像是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它似乎有千斤重，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再望著父親漸漸遠去的背影，此時此刻，我才真正理解朱自清寫他父親《背影》的深刻含義，我才真正感同深受地體味到他的內心情感。而此時，我的眼睛早已熱淚盈眶……
你知道嗎？那時，從三四月份開始吧，父母親每天吃過午飯后，不管下雨還是頂著熱烈，他們都要帶上小撈網和大竹藍，一開始河里的水還是有點涼的，他們為了趕清明時節的螺螄好吃，價格又賣得好，就到河里撈螺螄掙錢來補家用。他們分工明確，父親下水一只手用小撈網，另一只手摸著水底下的螺螄、河蚌往小撈網里裝，屏住氣鉆進水里，又浮上水面，不斷反復這些動作，把小撈網的“獵物”倒在岸上；母親則是在岸上負責撿挑工作，大小分開，螺螄和河蚌分開，石頭和水草撿掉。對了，如果運氣好，“獵物”中還有小魚、小河蝦、小螃蟹。母親就拿回來，炸著給我們吃，那味道太鮮美了。他們這樣一個下午在河里勞作，頂多就撈到50斤螺螄吧。第二天，天還沒亮，父親就要趕到早市去批發掉，那時的價格印象中頂多是2元1斤吧，賣個100元算是大豐收了。暑假里，我就代替母親分擔岸上的工作，在炎炎烈日下，我躲在岸上的柳樹蔭下，父親則是不停地在水里游呀，撈呀；又不停地來往在岸上倒撈上來的東西。只見他的后背被陽光曬得慢慢變黑了，眼睛長時間被水沖洗，慢慢地爬出了一條條血絲。看到這些，我的心像被針刺得那般痛：父親這么拼命撈螺螄，大部分可是為了我的高中生活費呀，為了我有營養，吃好，好好讀書……
記憶中，父親以這樣的方式為家里換點收入，大約堅持了三年，當然，是每年的三月份開始到十月份，畢竟河里的水不會這么冰冷了。也剛好是我完成高中學業的三年。如今，父親年紀大了，常常會感覺膝蓋痛，我猜想那一定是他年輕時水里呆久的原因，成風濕病了。
而今，父親已白發蒼蒼，大腹便便，早已沒了年輕時的英俊模樣。寫到這，不禁傷感地唱起了那首《寫給父親的散文詩》：“.....這是我父親日記里的文字，這是他的青春留下、留下來的散文詩，多年以后我看著淚流不止，我的父親已經老得像一個影子…….”的確，父親老了，但那曾經英姿瀟灑的游泳模樣，像只“青蛙王子”的形象會一直存放在我的記憶里……
壹點號 萬丈光芒的塵世（胡雪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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